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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士郎来说,前天晚上的伊莉雅有点奇怪。,虽然在“不喜欢和大河一起洗澡”这点上两个较小的孩子深有共鸣,但两人并不会为此讨厌大河。然而等两人从浴室里出来,却发现伊莉雅一个人缩在被子里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大河为此一度很过意不去,但到了第二天早上伊莉雅又一脸朝气醒来吵着要出去玩,不论大河怎么问都一口咬定昨晚的低落心情是因为回想起当初父亲和外公吵架的经过。,既然后来这位义姐很快恢复了过来,士郎也没在意了——这家里除了他自己和义母之外,每个人的情绪都是一副随时会180度大转弯的样子,这一年来他已经差不多习惯了。,不过,旅行正式开始的第五天,全家人到了诺福克的霍尔克汉姆海滩……这场面他就无法习惯了。,在被卫宫家收养之前,士郎只去过游泳池,没见识过海滩公园的样子,而夏日的霍尔克汉姆海滩,旺季的游客把沙滩挤得人山人海的,而且平坦的地形看起来哪里都完全一样,稍微走远一点就会丧失距离感,很容易迷路。,而士郎确实迷路了——被打发和大河一起去买冷饮的时候,大河再度被零食吸引却因为不是本地牌子挑来挑去不敢买,因为嫌她太耽误时间,士郎就自己回去了,结果却由于太过在意两手的杯子不被人碰翻,而没注意到自己走偏了。,“诶……?”,作为小孩子个头儿矮,周围大多是大人,士郎能看见的只有男那女女各种肤色的腰和腿。少年凭感觉试着绕了一下,但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反而更迷糊了。,“怎么办?我在哪儿啊……?”,正心想着是不是该离开海滩回到商铺区那边寻找视觉参考点的时候,几个本地的年轻女子围了过来。,她们三个看到士郎端着两杯雪糕一脸迷茫的样子,便立即意识到他遭遇了什么,一脸温和地过来用英语搭话。,“是迷路了么小家伙儿?要不要姐姐们给你帮忙啊~~~?”,因为语言不通,士郎顿时陷入窘迫的境地,回答也不是走开也不是,双手还拿着东西没法比划……当然他也不知道位置相对靠后的两个女人正就他的外貌窃窃私语的。,“好可爱啊,这孩子……”,“嗯,头发还是红色的呢,有爱尔兰血统的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嗯看起来发质挺不错的呢,好想摸摸啊……”,但眼看着这些热心的英国女士好像要把自己一手一胳膊拎起来带走了,士郎突然听见背后的沙滩上传来一阵坚定的脚步声。,“嚓,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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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单纯穿着带玻璃石装饰的沙滩拖鞋、金边蓝底的开胸式比基尼泳装和遮住小半个面孔的女式高级太阳镜,一个女人可能还不会给同性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然而这些装束的主人却同时有着175公厘以上的身高、一头靓丽天然金发、丰满澎湃的胸怀和紧致到几乎没有赘肉的腰身……,“?!”,三名本地女士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在欧美已经开始有绝种迹象的高挑美人一把将手按到男孩肩上,以优雅的手法摘下太阳镜,一边露出和身形相配的美艳容貌一边问:“不好意思,我家的孩子打搅到你们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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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的视线在她和男孩之间来回移动,仿佛觉得她是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两人看上去并没有血缘关系。,然而男孩的下一句话就证明了她把手按在自己身上的从容和大方不是伪装。,“啊,妈,得救了……”,虽不懂日语,但“母亲”一词在几乎全世界都近似的发音,以及两人之间熟悉的态度,让三名还能自诩年轻漂亮的萨克逊女士落荒而逃。,“抱……抱歉……!”,她们就像逃避某种剧毒一样从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身边远远离开。,两人很清楚——和这种身材魔鬼的美女站在一块儿,只会被她的光辉形象放大出自身的所有劣势,到时候就没有男人愿意看自己哪怕一眼了!,而看着她们迅速离去的背影,士郎叹着气说:“啊,得救了啊……”,阿尔托莉雅则收起那副在她自己看来其实很做作的笑容,转为较为平淡的表情说:“花了好长时间啊,士郎……大河呢?”,“还在零食店那边吧……因为她花了太长时间我就先回来了,结果……对不起,妈……”,“嗯,没关系~~~”拿走了一杯雪糕的女人微笑起来,“我们先回去吧。然后我去找大河……”,等重新把三个孩子归拢交给切嗣,阿尔托莉雅一边吃着雪糕一边回到了她的位置上。,距离抵达这片海滩已经超过一小时,但阿尔托莉雅始终不下水,一直坐在租来的躺椅上看着丈夫和家里的孩子在一百多米外的海里玩耍。,若是没有全程关注也没有仔细思考她旁边几张空着的躺椅的意义的话,在旁人看来,这位高个儿美女一定很“孤单”吧,而且她身上所穿的款式特殊的泳装也仿佛暗示着“请来找我聊聊~~~”,但阿尔托莉雅的本意不是如此——她只是从前天于圣迈克尔塔中与那位老妇人的交谈中提炼出了一些感想,并在随后独自购物时加以实践而已。,“小姐,你拙劣地扮演女性的结果已经够糟糕了,要是反过来按照自己的想法梳妆打扮,或者找个和你体型类似的模特进行模仿,结果也不会更糟哪儿去……所以请顺应本心,按照你自己看起来最舒服的印象来装扮,出现在世人面前吧~~~”,所以她才在店里,选了这套与其内侧礼服风格极为相似的蓝色分体泳装,还有一双用玻璃石来模仿金属甲靴反光的拖鞋……这套装束让阿尔托莉雅一出门就感到无数视线往自己身上扎,几乎让她想要立即逃回去换回从日本带来的普通竞速泳衣。,但她还是忍耐住了,悄悄观察别人眼神背后的真意,随后发现,看自己的人并不是因为自己形象奇怪而神情呆滞,而像是真的觉得这副打扮挺漂亮的。,就此放松下来的阿尔托莉雅觉得自己算是越过了一道坎,然而接下来她并不能跟着切嗣还有孩子们去海里玩水。,“诶?阿莉姐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呢?”,大河提出问题,但切嗣和伊莉雅都没回答,只是和阿尔托莉雅一起尴尬地笑着,直到士郎一脸茫然地说:“你不知道么藤姐?老妈她不会游泳啊!”,“……”,虽然他没说错,但阿尔托莉雅在听他亲口点破这个秘密的时候还是有种当年听到有骑士说“亚瑟王连自己的王妃都管不住”的感觉……,不论如何,这个事实导致女人只能干坐在沙滩上看书吃甜品。阿尔托莉雅安慰着自己,起码这里视野开阔,万一有什么事也能靠“湖上的加护”立即赶到切嗣身边去。,戴着太阳镜的女人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守着五张沙滩椅,在伞下阅读一本欧洲时装杂志,时不时抬起眼眺望一下在远处海里嬉笑的家人。,<切嗣……>,前天晚上的事仿佛一场梦。切嗣在自己怀中哭了好久,最后精疲力竭地睡着。自己就像母亲对待小孩一样搂着他直到天明。可等男人醒来之后,他又变回了那个客客气气的居家男人。,“我没事了,谢谢你,阿德丽娅。”,虽说如此这般是挺好的,但阿尔托莉雅觉得切嗣还是心事太重了。他的一生经历了太多的遗憾,太多的痛苦……有些无法释怀的创伤怕是一定会被他带到坟墓里吧,但他直到目前为止都笑着面对。,这个人生轨迹和自己极为相近的男人迟早有一天会把一切都托付给自己吧,但自己准备好了么?阿尔托莉雅还不确定。当然,从刚才起,她已经下定决心了——回到日本以后,一定要以最快速度学会游泳。,“请问,您现在一个人么?”,“?”,阿尔托莉雅已经注意到的正从自己身后走过的一个男人停了下来,还跟自己搭话。金发女人回过头去摘下魔镜,仔细打量这个男性。,他看上去年纪不小了,感觉应该是在家中坐着安乐椅还要担心会心肌梗塞的类型,但起身上却披着一件花里胡哨的夏威夷短衫,裤子是松松垮垮的褐色四角沙滩裤,尽管额头被皱纹划开且腮帮深陷给人以十足的操劳感,但这并不影响在单边眼镜后面的蓝眼镜炯炯有神地盯着阿尔托莉雅看。,女人一开始以为这是又一个没看清楚情况就试图跟自己搭讪的普通人,毕竟这种事在短短一个小时里已经发生了三次。大多数男人是英国本地的,其中一个甚至毫不掩饰自己鼓涨起来的裤裆,用肉麻的话赞美着她的美貌,直到阿尔托莉雅灵机一动地说了一句“你对已经快40岁的女人也会感兴趣么?”对方就摇着头退开了。,她知道自己的外表,尤其是脸,其实停留在刚过二十岁多一点的时期,但大多数男人依旧会在意女人的实际年龄,可她又不像普通女人那样在意,只是现在的问题在于,正站在她身后笑眯眯地看着她的这个男人,年龄明显要比她还要大很多,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我们认识么?”,阿尔托莉雅憋了半天冒出这句,而老男人如同早有准备一般回答:“我想是的。”,<他在想什么?>,阿尔托莉雅确信自己过去从未见过他,所以她立即将其认定为是个相当大胆的搭讪者,而且发自本能地怀疑他可能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所以她把头转了回去,视线回到自己手里的杂志上,冷淡地问了一句:“那么您一定知道在下的名字喽?”,“嗯,我猜我知道……”,没想到老男人慢慢悠悠却又自信十足地说——,“……阿德丽娅•沃特森小姐是么?”,“?!”,阿尔托莉雅正翻着书页的手指猛然停住。,这是她的名字没错,但不该是她现在的名字。“阿德丽娅•沃特森”是随“玛莉娅•汤普森”一起去日本的美国人,但“阿德丽娅•亚瑟•卫宫”的原籍在英国,在文件上是两个不同的人。,这两个身份都是切嗣做的,借助了藤村组还有舞弥在国外顺手帮忙运作的旧工作网络,而且不谈上次救伊莉雅时穿越中亚,只看这次过境时从日本和英国的海关官员的反应就知道,后一个身份的伪装比前一个还要天衣无缝。,但如果有人发现了这两个女性是同一个人,那么……,“我想您认错人了,”阿尔托莉雅镇定地继续翻书,“我不姓‘沃特森’。”,下一秒,最坏的预计成真了。,“但是女士,您确实叫‘阿德丽娅’不是么?”老男人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还是说,您在美国和英国所获得的两份护照上的名字全是假的?”,“……”,阿尔托莉雅抬起眼睛朝看了一眼远处。切嗣和孩子们还在海里。虽然切嗣很明显发现了这边的事,但他听不见两人的对话,以为阿尔托莉雅只是在应付又一个搭讪者。,某种程度上阿尔托莉雅确实是在应付一个搭讪者,只不过这次的这个是“玩真的”。,“你是谁?”,糊弄已经没有意义,但要投降还太早。阿尔托莉雅问话的语气中加上了极强的提防意味。,男人则礼貌地反问:“请问这张椅子我能坐么?”,他指的是切嗣用的椅子。阿尔托莉雅决心不让他得逞。,“不能,那是我丈夫的。”,“好吧,那么我就站着进行自我介绍了——在下‘麦克•普林斯顿’,是英国一家‘企业’的雇员。”,他就说到这里为止,阿尔托莉雅皱起眉头,发觉自己没听错——对方只说了‘企业’一词,但没说是哪家企业。,阿尔托莉雅是个见多识广的军人兼统治者,但仅限于她的时代。若不是现代的间谍或者对这些事感兴趣的人,她几乎不知道知道英国秘密情报局正如美国的CIA,有个自称的绰号——“企业”。,所以她疑惑地问:“哪家企业?”,“唔,”老人略有所思地点点头,无视了这个问题继续说道,“您觉得日航的飞机餐怎么样?”,“说重点。”,“这就是重点。”普林斯顿爵士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而苦笑了一下,“因为我个人很好奇一个经历了缺氧、劫持和无飞行执照高难度降落的人,会不会在意自己在飞机上吃得怎么样?”,“你在说什么?”,阿尔托莉雅试着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疑惑,也就是无辜。她认为自己最好装作不明白对方的“疯话”。她已经开始怀疑这个人和英国警察或者特务机构有关系,不过就算此人已经查到了她的身份有问题,他也应该无法证明她和劫机事件的关系。,或者说,他真的掌握了某种证据?,“我们真的有必要这么打哑谜么,夫人?”普林斯顿依旧笑容满面,“您应该能看出来,我特意打扮得像来度假的人,就是为了证明我身上没带武器,也没带录音机之类的东西。您和我之间可以畅所欲言……至少我希望如此。”,“我没什么可告诉你的,普林斯顿先生。”阿尔托莉雅不打算松口,“如果你怀疑我的护照有问题就把我带到领事馆去吧,或者以‘非法入境’逮捕我,条件是我需要一个律师。”,切嗣告诉过她,万一她在现世的合法身份出了问题,这多半只是法律层面上的。切嗣有认识的人可以解决这件事,实在不行,甚至可以动用魔术方面的技巧。,目前阿尔托莉雅认为自己还能应付。她的目光已经不再落在手中的书上,而是注视着远处的家人。她寻找着在他们周围可能是背后男子同伙的人,期望“直感”能如以往那样发挥作用,但目前为止,持有武器或者看上去准备发动魔术攻击切嗣他们的人,并没有出现。,“夫人,您一定奇怪我是怎么知道您的双重身份的……”,见阿尔托莉雅保持沉默,普林斯顿自顾自地绕过她,坐到了本属于切嗣的沙滩椅上,两手交错在膝盖之间面对着她。阿尔托莉雅没反对也没说话,但已经随时准备亮出武装以备最坏的情况。,“……一个人所能掌握的信息通畅来自于TA的同事和朋友,虽然互联网的存在似乎在打破这条古老的规律,不过像我这样的老古董恐怕只能抱着这条规律进坟墓了……”,普林斯顿自嘲地笑了笑——,“……我能看出您对我的提防,夫人,但同时我相信我到目前为止的无礼行为还不至于让您认定我是您的敌人,不像飞机上的那几个人——我说的对吧?”,“……”,见阿尔托莉雅依旧像是没听见似地瞪着前方,普林斯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低语道:“你不想知道他们是谁么?”,“……”,女人没有回应,但稍微往老男人那边瞥了一下的眼神已经证明了她的心思。,“除了护照和生物特征比对无误的勃兰特•席勒之外,另外两名死者里,长脸留直发的那位,真名是‘克里斯蒂安•卢卡库’,比利时人。其护照上的罗马尼亚身份是假的。这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不是他的罗马尼亚身份,而是比利时身份。”,他说到这里就停住了。阿尔托莉雅忍耐了快十秒钟,最终选择开口追问:“然后呢?”,似乎很满意双方终于开始沟通了,普林斯顿微笑着点点头继续说:“您一定会奇怪为什么是他的比利时身份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因为,根据1995年生效的《申根协定》,没有不良记录的比利时人入境英国是不需要签证的,然而他却使用并不方便的罗马尼亚假护照旅行,包括一个多月前突然飞往俄罗斯……换句话说,这人在舍近求远。”,“……”,阿尔托莉雅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思考着,但没多说话。,“他的‘朋友’,也就是另一个死掉的人,卷发的那位,是德国人,名叫‘约瑟夫•克鲁格’。他的出身是西德,同样也在《申根协定》里,其人的生平档案里没有任何不良记录,并不需要罗马尼亚护照来添麻烦,然而两人都使用伪造的罗马尼亚护照从不同的国家去了俄罗斯,搭上了在俄国经停的日航105班机。 ”,阿尔托莉雅把这些名字记了下来,呢喃般地问了一句:“所以他们为什么要用罗马尼亚身份做这件事?”,“我们的初步推断是,这是个障眼法。”普林斯顿耸了耸肩,“不管谁策划了这件事,似乎希望把调查人员的目光引到罗马尼亚那儿去做无用功。不过我个人不这么认为——在我看来,这整个计划的身份掩盖环节显得外行,或者说,落后于时代……策划者好像不常做国际旅行,也不了解欧洲边境管理制度的变迁,但是在其他方面相反,策划者在生平记录的掩盖上做得非常好,我们找不到卢卡库先生和克鲁格先生的一点儿毛病——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是各自国家彻头彻尾的守法公民,像是连上课缺勤的事儿都没有做过。”,阿尔托莉雅的眼睛终于朝男人望了过来:“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告诉过您了,我是一家英国‘企业’的一名雇员。”老人狡黠地一笑,“不过从您对我的反应来看,您似乎也很久很久没有关注实时新闻了……我猜您不是在英国出生的?”,“我是在这里出生的。”,阿尔托莉雅说这话的时候显得理直气壮,但她也不会告诉眼前的这个老男人她是来自千年以前时代的凯尔特人。,出乎意料的是,普林斯顿看上去相信了她的话:“唔,那么姑且就当如此……我刚才说了,虽然罗马尼亚确实有可能是个障眼法,但这个障眼法的存在意义却让人怀疑,这整个劫机行动不是向着成功,而是以‘失败’来作为预期进行准备的。”,“凭什么这么说?”,“凭结果——‘击落105班机’的命令是从皇家空军基地里下达的,但下达命令的人却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我们用上了所有手段都无法让其‘回忆’起来。同时,地面雷达的记录、两名空军飞行员的口供、3架飞机的‘黑匣子’数据十分一致地描述了在空中所发生的事,然而‘黑匣子’数据里的燃料流量和飞机的实际损害状况却对不上。”,“是么……?”,阿尔托莉雅回忆着自己在驾驶舱里靠魔力对飞机所作的强化。,“……我们从跑道上找到的痕迹表明,105班机的燃料泄露是在落地之后才开始的,然而油箱之间的通联阀从105班机朝伦敦返航开始,就一直是打开状态,一直在给严重破损的输送燃料……按照正常的流量,105班机所剩的燃料应该在它还没飞到机场的时候就全漏光了。”,直到飞机的起落架接触到跑道之前,阿尔托莉雅都维持着机翼的“强化”,用魔力装甲堵着油箱的漏洞。所以在机场附近的地面上不可能找到航空燃料的痕迹,只有在跑道上才有。,“所以您看,”普林斯顿翻了翻手掌,“在这件事里,【人的证词】的一致性是无懈可击的,然而【机械的证词】却漏了马脚……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件事背后的策划者和执行者都是些什么人,他们为什么会在不可能完美掩盖的地方掩盖得如此完美,却又在明明能做好的地方出现了纰漏?”,阿尔托莉雅知道这是为什么——除了切嗣这样的异类,魔术师对现代科技和国际规则的掌握始终比真正的现代人慢上几拍。而且魔术对人大脑能造成的影响远超过对冷冰冰的机械,这也就导致魔术师在修改“黑匣子”数据时要么借助外人,要么就只能自己学着动手,而不论哪种方式都有可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留下纰漏。,“夫人,”普林斯顿诚恳地问道,“您是否对那三个人的背景有所了解?”,“为什么找我?”,这也是阿尔托莉雅一直奇怪的地方——切嗣为自己准备的护照被看出问题是有可能的,但为什么这个很明显来自英国官方部门的老人会认定自己和劫机事件有比其他乘客更深的关联呢?,而普林斯顿把阿尔托莉雅和切嗣都没考虑过的因素一语道破:“是因为氧气面罩。”,“……?!”,“人缺氧的感觉是缓慢渐进的,”普林斯顿像个见惯了生死的医生在评价尸体的死状一样,“氧气面罩同时降下和激活也就意味着乘客们的缺氧也基本发生在同一时间。除非受过训练,人在缺氧时一般不会想到自己身边空座位上的氧气面罩还能使用……然而我让人私下里调查了一下105班机上氧气面罩的使用状况,结果发现在靠近机尾的经济舱里,有4个空座位上的氧气面罩也被用过了。”,“……”,阿尔托莉雅抿上了嘴唇,但很快发现自己后悔也没用——被激活的制氧器内的化学反应无法停下,机械装置上的痕迹以当时的条件也不可能还原。,“被用过的四个额外的氧气面罩都提取了生物样本,”普林斯顿像在为阿尔托莉雅介绍一份食谱一样说,“我所信任的人从口罩部分内侧找到了四个人的特征,有您的丈夫卫宫先生和您家的三个孩子……”,这极有可能意味着,在除了劫机者的机上全员因缺氧陷入昏迷之后,却又有一个人想办法把一个大人和三个孩子转移了位置,换上新的氧气面罩延续生命,而这个人自己,不知什么原因,似乎并不需要氧气面罩——,“……但唯独没有您的,卫宫夫人。”,看着普林斯顿的眼神,阿尔托莉雅已经知道自己正被一张蜘蛛网紧紧缠住,不过以她的力量这层束缚根本不成问题。,“你觉得我去过驾驶舱?”,她继续询问着,想要弄清楚对方究竟掌握了多少。而让她吃惊的是,普林斯顿就像侦探小说里由全副武装的警察团团保护着的主角一样,把自己的牌全抖了出来。,“不是我觉得,是我认为。”普林斯顿盯着阿尔托莉雅的手臂,“您知道么?枪械开火时散发出的发射药残留物会在使用者身上留下‘硝烟反应’。若是您用自己的手按着扳机强迫另一个人自杀,并不能阻止那股火药喷到您自己身上。”,“?!”,阿尔托莉雅完全没想过要预防这个。她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右手去看上面有没有留下特殊的痕迹。然而紧接着普林斯顿用调皮的语气继续说道:“不过还有件事,我想您也不知道——硝烟反应通常只能在一个人身上停留不到半天的时间,如果及时洗过澡或者洗过衣服的话,再好的警探也难找到证据,除非……”,他停顿了一下,露出了孩子般无邪的笑容,而与之相对的是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的阿尔托莉雅愤怒的脸——,“……做出这种事的人因为心虚而自己查看自己的手臂。”,“……”,杀念确实在阿尔托莉雅的脑海里停留过一瞬,但普林斯顿迅速收起的笑容和一股从双眼中透出的暖意又让她没有立即把敌意投射出来。,“我能看出,”老男人说,“您似乎有充分的理由装作置身事外,但我必须提醒您的是,您似乎把现代的痕迹调查技术想得太简单了。您给我一种您和劫机事件的策划者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感觉——一个大家都很聪明但各方面都没跟上时代的国家……我说的没错吧?”,这句评价让阿尔托莉雅失声而笑。她发现这名英国的情报官还是没看出来这整件事的本质。而男人把她的笑声当作了悲哀的自嘲。,“您是罗马尼亚人么?”普林斯顿问道,“还是原铁幕以东的人”,他似乎认为阿尔托莉雅是在苏联和华约组织瓦解之后由于种种原因脱离原单位的某个特务,但组织对她的训练可能尚未完成,或者是某种针对性极强的特工……这才能解释她为什么不懂硝烟反应却能驾驶一架严重受损的民航客机稳稳降落。,也许整个劫机事件都是围绕她的。就后一条来说,普林斯顿已经十分接近真相了。,“我只能告诉您,普林斯顿先生。”阿尔托莉雅转过头来,“我的祖国已经不存在了。”,这话完全可以套用到普林斯顿所认为的那套推论上,但这在他心中不是重点。,“席勒先生是劫机者的一员么?”,阿尔托莉雅考虑了一下,才说:“他参与了劫机,但并没有要杀人的意思。另两个人也许是利用了他,但具体的,我不知道。”,“所以这不是一个针对任何国家的行动,不是针对日本,不是针对英国,也不是罗马尼亚……?”,“不是。”阿尔托莉雅摇头,“那些人的目标只是我一个人,但我还不知道原因。”,“您不知道?”,“不知道。我无法告诉你他们从何而来,我只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但我奉劝你,普林斯顿先生,不要卷进来。”,这个老男人不是魔术师,阿尔托莉雅已经看出来了。他只是个非常聪明又掌握了足够资源来发掘真相的凡世居民。这样的人在神秘的力量面前是毫无抵抗能力的,但普林斯顿似乎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是我的祖国,”他没有退让,“女王陛下封爵给我,人民付薪水给我。如果您的存在会引起类似劫机这样的严重事件,我希望您至少能在适当的时候给我一个提醒。”,“否则呢?”阿尔托莉雅冷漠地问道,“您会把我和我的家人驱逐出境么?”,她猜测对方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但普林斯顿的回答再度偏离了她的预计。,“不,不。您搞错了……”,老人俯首轻轻摇头——,“……您和您的家人大可以装作无事发生地享受你们的假期,因为在下并非代表英国官方而来。我出现在此是出于我个人的愿望。”,“嗯?”,“我要向您道个谢——如果真的是您将那架飞机平平稳稳地降到了地面的话。”,“……”,阿尔托莉雅眯起眼睛来,观察普林斯顿的脸,突然想到了勃兰特那张被愤恨和不解充斥的面孔……不过两者所怀有的心情恐怕是截然相反的。,“日航105班机上……有你的家人么?”,“算是。”,回答仅有模棱两可的这句,但已经足够了。,作为秘情局的首领,好不容易躲开部下、同事乃至朋友目光来到这片海滩的麦克•普林斯顿爵士,不可能再把自己那位搭飞机从日本归来的外甥女的具体名字透露给阿尔托莉雅了。,“不论如何,我欠您一个人情,卫宫夫人。”普林斯顿缓缓朝阿尔托莉雅伸出一只手,“不管您来自何方,欢迎您来到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我代表我的‘企业’祝您和您的家人能玩的愉快。”,“……”,阿尔托莉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被这名年迈的绅士轻轻托起,如臣子向女王致意一般,由其在自己手背上轻轻啄吻了一口。,“那么,还有别的事么?”,“能透露一下么?”普林斯顿似乎依然抱有戒心,“您和您的家人打算停留多久?下一次游览会去哪儿?”,“我们自己能处理好的,我向你保证,普林斯顿先生。”,“在狭窄的机舱里对付两三个人是一回事。”普林斯顿根据自己的职业经验分析道,“但若是四五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携带突击步枪和炸弹冲进您所下榻的酒店……结果可能就不那么容易预料了。”,听他这么讲,阿尔托莉雅突然灵机一动,说:“如果我告诉你,我能赤手空拳对付一百个人……不,两三百个人,你会怎么想呢?”,这次不出所料,普林斯顿完全没信。这个老男人只是笑着摇头说:“那么我会实现您的一个愿望。”,“任何愿望?”,“是的,任何愿望都行……您刚才在告诉我,您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引发等同于大炮效果的爆炸,是么?”,“呼——”,普林斯顿没看清阿尔托莉雅在下个刹那做了什么,实际上她看上去什么都没做,尽管一股飓风顺着她朝前方一甩的手臂冲了出去,越过一群嬉闹的法国年轻人,“呼!”地一下吹飞了其中一个女孩的草帽,最后像一条看不见的巨龙一般一头扎进海水里——,“轰——!”,这股风正好打在一个浪头上,像一把巨大的剑那样把城墙似的海浪一分为二。一个正冲浪的皮肤黝黑的美国人没掌握好平衡摔了下来,眼看着就要一头在里面呛死,却又被一股激流丢回到了他的冲浪板上。,“啊我的帽子!……我的帽子——!”,人群为了这股怪风和被竖向切开的海浪骚动起来,但几乎没人想到要往风卷来的方向看一眼,除了眼睁睁地看着阿尔托莉雅右手一挥太阳镜的普林斯顿——这个老男人一直望着那股被分开的浪头在波动中重新合拢,才像是脖子缺油的木偶一样僵硬地把脸转回来。,“……”,他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仿佛被一个鬼魂扼住了喉咙,或者说被阿尔托莉雅重新戴上的魔镜后的视线夺去了神智。,阿尔托莉雅对普林斯顿的反应非常满意,尽管她在使出“风王结界”的时候捏了把汗,担心有人会发觉那股能击穿金属的风柱来自于她,或者普林斯顿会因为神经忍耐不住而尖叫着逃走。,但老人没有动作,他像是拒绝承认现实一样呆滞地望着她,直到他回忆起自己读过的故事里,人类历史……如今是神话中,所提到的那些奇迹。,“我能分开大海,我能在水上行走,我能扔出一块小石头砸死一个巨人……”,女人此刻的眼神看起来十分清澈,像是剔除了人性中多余的杂质——,“……要是您相信我能做到这些的话,您自然也会相信我能轻轻松松解决掉冲我和家人而来的愚蠢之徒……对吧,普林斯顿先生~~~?”,“您……您到底是谁……?”,“一个只是来英国度假的受欢迎的游客,”阿尔托莉雅扬起嘴角,“你刚才自己这么说的,不是么?”,“啊,我想是的……”,阿尔托莉雅希望普林斯顿在这把年纪还拥有一颗强健的心脏,因为此刻从指间开始发起抖来的他看上去随时会捂着胸口倒下的样子——,“……上帝,上帝啊……”,像是怀疑自己掘开洞穴吵醒了一头沉睡的火龙,老人抬起两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这时候切嗣和伊莉雅已经注意到了刚才那股风和阿尔托莉雅之间的关系,但在丈夫和女儿回望过来的时候,阿尔托莉雅用眼神无声地表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让切嗣继续安心地陪孩子们玩。,然后她转头继续看着普林斯顿,看着他像是个碰了钉子的搭讪者一样带着尴尬中透有恐惧的表情,撑着座椅的靠背站起来。,然而,阿尔托莉雅见他似乎想走,便突然出声:“等一下,普林斯顿先生。”,“嗯,什么事,卫宫夫人……?”,他的声音恢复了一些镇定,也许是因为阿尔托莉雅此刻的语气显得十分友好,又或许是他已经意识到这个女人能在弹指间致自己于死地。,女人略微抬起墨镜,露出后面漂亮的翠绿眸子,冲着他露出礼仪性地微笑着说:“你刚才说你可以实现我的一个愿望,是么?”,“嗯,是的。请问……?”,“实际上是一件小事……”,阿尔托莉雅以请求而不是命令的语气缓缓说道——,“……我相信普林斯顿先生您一定能轻松做到的~~~”,——————,卫宫家在英国享受的长达一个月的度假迎来了结束。,切嗣履行着对已经亡故的爱丽丝菲尔许下的承诺——带女儿去看外面的世界,而他自己也在和儿女的生活中逐渐巩固复苏的人类感情。,这并不容易,尤其是在他意识到就算他自己跟过去告别,有些人也无法释怀他的所作所为之后。只是好在,他并非孤身一人,孩子们是他心灵的支柱,而在其身边还有一个形影不离的护盾。,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会陪伴着他直到最后的时刻来临,并在那一刻接过一切,带着孩子们继续前进。切嗣也愿意把自己的一切托付给她,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在旅行结束之际来到希思罗机场——,卫宫一家是来搭飞机回国的,但当初返程的日航机票已经被退订了。经历了105班机劫持事件的不少乘客都做出了如此决定,选择了其他的航空公司。,可是卫宫一家没有这么做——切嗣没有买任何一家航空公司的回程机票。一家人走进机场,除了安检之外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地直接被送出了航站楼。有一架“湾流”G4型小型公务机静静地等待停机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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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伊莉雅在走向这架飞机的感到疑惑万分——,“……我们不是要去搭飞机么?”,“这就是啊,”拉着女儿手的切嗣温和地说,“我们今天要搭的就是这个。”,“可这不是私人飞机么?”大河指出,“难道切嗣叔你……你居然为了安全专程买了一架?!”,“不是买的,”切嗣继续笑着,“只是租用而已,叔叔我可没有那么多能买和养私人飞机的钱啊……”,他没说就算只是租用这种公务机作单程飞行,其费用对一般家庭来说也是个天文数字,但切嗣认为这是值得的。,这架“湾流”比起卫宫一家来时乘坐的波音737来说都要小多了,但其锐利简练的造型相比笨重的民航客机就如同一只展翼的海鸥。这只“海鸥”不会搭载其他乘客,只会容纳卫宫一家。在三个孩子登上阶梯进入机身内部,他们立即发现外形的短小换来却是737无法比拟的客舱的宽敞,而且机上储藏柜里所有美味的饮品和小吃也都只为这一家人准备。,从伦敦到东京的旅程较长,这架“湾流”途中要在俄罗斯境内停靠一次加油,但机上看上去却没有足以应付这种任务的专业驾驶员。,士郎问道:“那个……飞行员呢?”,“在这儿~~”,阿尔托莉雅的回答让三个孩子瞪大了眼睛。,“阿德丽娅•亚瑟•卫宫”出生在德雯郡的一个偏僻小镇,从20岁起就在学习飞行,有7年左右的飞行生涯,飞行时数超过3000小时……她和切嗣交给知名商务机提供商NetJets的相关文件上就是这么写的。当时负责审阅的官员反复盯着她的脸看,始终凭经验感觉这个女人不像是曾经常开飞机的样子。,他试探着问了她一些有关航空法和有关飞机驾驶知识的问题,而女人对答如流。既然相关的文件也看不出破绽,NetJets也只能把这架“湾流”租了出去。,他们绝不会想到,不像切嗣年轻时在美洲考过的真正的飞行执照,有关这个“阿德丽娅”飞行资格的一切文件都是伪造的,在背后具体操作的是英国秘密情报局——阿尔托莉雅向普林斯顿要的只有这个,而她在做出决定的同时并没有征求切嗣的意见。,这次,她就像那天离开自己的墓地后就到街上购物一样,完全凭自己的意志做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而事后切嗣支持了她的这个想法——他已经意识到了,只有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驾驶的飞机,才能让他安安稳稳地接受自己正飞向空中的事实。,“好了,孩子们,都在各自的座位上坐好,别忘了安全带……湾流79DA呼叫希思罗,即将进入09右跑道。。”,起飞前的各项检查、和空管人员沟通时要用到的无线电术语、飞机上各个按钮的功能和位置……全部都是那天在海滩之后由切嗣教给阿尔托莉雅的。骑士王就像过去学习剑术和马术一样竭尽全力地学着,背着,不是为了学会如何驾驶这架“湾流”G4,而是为了像个普通人一样,能毫不引起旁人怀疑和提防地用它把全家人送回日本。,“湾流79DA,这里是希思罗——允许起飞。”,“收到,希思罗。湾流79DA,起飞中……推力设定……”,随着两部引擎推力增加,从“湾流”尾部传来的声音很快由低鸣转为咆哮,渐渐地,随着飞机开始在跑道上加速,客舱内的三个孩子感到了明显的推背感。,阿尔托莉雅还记得一个多月前她驾驶那架波音737在机场另一侧的那条跑道上降落的情景。她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即便知道自己的降落会一切顺利同时也确实一切顺利却依然怀有的紧张不安,而现在,将这架“湾流”G4的控制杆握在手中时,她没有丝毫的忧虑或迷茫。,这里没有她的敌人,没有让她分心的要素,只有她要守护的对象——副驾驶上的御主兼丈夫,还有后面客舱里等待着见识她驾驶技术的三个孩子。,“决断速度……仰转……收起落架。”,“湾流79DA,于11时40分,从09右跑道升空……一路好运,湾流79DA。”,在机场空管人员友好的道别声中,阿尔托莉雅就像骑着自己会飞的骏马踏向空中那样,将“湾流”的机首拉起。大约30吨重的现代科技结晶对骑士王的命令完全服从,托着卫宫一家灵巧地升上天空,朝着英吉利海峡飞去,同时也是朝着日本的方向飞去。,“今天是个好天气对吧?”,在向着高空爬升的过程中,阿尔托莉雅淡淡地跟主驾驶位上的切嗣问道。,“啊,是个好天气……”,从滑行开始就什么事儿都没做,把飞机完完全全交给妻子的切嗣,转头凝视着窗外的万里晴空——,“……真希望,以后都是这样的好天气……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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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单纯穿着带玻璃石装饰的沙滩拖鞋、金边蓝底的开胸式比基尼泳装和遮住小半个面孔的女式高级太阳镜,一个女人可能还不会给同性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然而这些装束的主人却同时有着175公厘以上的身高、一头靓丽天然金发、丰满澎湃的胸怀和紧致到几乎没有赘肉的腰身……,“?!”,三名本地女士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在欧美已经开始有绝种迹象的高挑美人一把将手按到男孩肩上,以优雅的手法摘下太阳镜,一边露出和身形相配的美艳容貌一边问:“不好意思,我家的孩子打搅到你们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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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的视线在她和男孩之间来回移动,仿佛觉得她是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两人看上去并没有血缘关系。,然而男孩的下一句话就证明了她把手按在自己身上的从容和大方不是伪装。,“啊,妈,得救了……”,虽不懂日语,但“母亲”一词在几乎全世界都近似的发音,以及两人之间熟悉的态度,让三名还能自诩年轻漂亮的萨克逊女士落荒而逃。,“抱……抱歉……!”,她们就像逃避某种剧毒一样从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身边远远离开。,两人很清楚——和这种身材魔鬼的美女站在一块儿,只会被她的光辉形象放大出自身的所有劣势,到时候就没有男人愿意看自己哪怕一眼了!,而看着她们迅速离去的背影,士郎叹着气说:“啊,得救了啊……”,阿尔托莉雅则收起那副在她自己看来其实很做作的笑容,转为较为平淡的表情说:“花了好长时间啊,士郎……大河呢?”,“还在零食店那边吧……因为她花了太长时间我就先回来了,结果……对不起,妈……”,“嗯,没关系~~~”拿走了一杯雪糕的女人微笑起来,“我们先回去吧。然后我去找大河……”,等重新把三个孩子归拢交给切嗣,阿尔托莉雅一边吃着雪糕一边回到了她的位置上。,距离抵达这片海滩已经超过一小时,但阿尔托莉雅始终不下水,一直坐在租来的躺椅上看着丈夫和家里的孩子在一百多米外的海里玩耍。,若是没有全程关注也没有仔细思考她旁边几张空着的躺椅的意义的话,在旁人看来,这位高个儿美女一定很“孤单”吧,而且她身上所穿的款式特殊的泳装也仿佛暗示着“请来找我聊聊~~~”,但阿尔托莉雅的本意不是如此——她只是从前天于圣迈克尔塔中与那位老妇人的交谈中提炼出了一些感想,并在随后独自购物时加以实践而已。,“小姐,你拙劣地扮演女性的结果已经够糟糕了,要是反过来按照自己的想法梳妆打扮,或者找个和你体型类似的模特进行模仿,结果也不会更糟哪儿去……所以请顺应本心,按照你自己看起来最舒服的印象来装扮,出现在世人面前吧~~~”,所以她才在店里,选了这套与其内侧礼服风格极为相似的蓝色分体泳装,还有一双用玻璃石来模仿金属甲靴反光的拖鞋……这套装束让阿尔托莉雅一出门就感到无数视线往自己身上扎,几乎让她想要立即逃回去换回从日本带来的普通竞速泳衣。,但她还是忍耐住了,悄悄观察别人眼神背后的真意,随后发现,看自己的人并不是因为自己形象奇怪而神情呆滞,而像是真的觉得这副打扮挺漂亮的。,就此放松下来的阿尔托莉雅觉得自己算是越过了一道坎,然而接下来她并不能跟着切嗣还有孩子们去海里玩水。,“诶?阿莉姐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呢?”,大河提出问题,但切嗣和伊莉雅都没回答,只是和阿尔托莉雅一起尴尬地笑着,直到士郎一脸茫然地说:“你不知道么藤姐?老妈她不会游泳啊!”,“……”,虽然他没说错,但阿尔托莉雅在听他亲口点破这个秘密的时候还是有种当年听到有骑士说“亚瑟王连自己的王妃都管不住”的感觉……,不论如何,这个事实导致女人只能干坐在沙滩上看书吃甜品。阿尔托莉雅安慰着自己,起码这里视野开阔,万一有什么事也能靠“湖上的加护”立即赶到切嗣身边去。,戴着太阳镜的女人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守着五张沙滩椅,在伞下阅读一本欧洲时装杂志,时不时抬起眼眺望一下在远处海里嬉笑的家人。,<切嗣……>,前天晚上的事仿佛一场梦。切嗣在自己怀中哭了好久,最后精疲力竭地睡着。自己就像母亲对待小孩一样搂着他直到天明。可等男人醒来之后,他又变回了那个客客气气的居家男人。,“我没事了,谢谢你,阿德丽娅。”,虽说如此这般是挺好的,但阿尔托莉雅觉得切嗣还是心事太重了。他的一生经历了太多的遗憾,太多的痛苦……有些无法释怀的创伤怕是一定会被他带到坟墓里吧,但他直到目前为止都笑着面对。,这个人生轨迹和自己极为相近的男人迟早有一天会把一切都托付给自己吧,但自己准备好了么?阿尔托莉雅还不确定。当然,从刚才起,她已经下定决心了——回到日本以后,一定要以最快速度学会游泳。,“请问,您现在一个人么?”,“?”,阿尔托莉雅已经注意到的正从自己身后走过的一个男人停了下来,还跟自己搭话。金发女人回过头去摘下魔镜,仔细打量这个男性。,他看上去年纪不小了,感觉应该是在家中坐着安乐椅还要担心会心肌梗塞的类型,但起身上却披着一件花里胡哨的夏威夷短衫,裤子是松松垮垮的褐色四角沙滩裤,尽管额头被皱纹划开且腮帮深陷给人以十足的操劳感,但这并不影响在单边眼镜后面的蓝眼镜炯炯有神地盯着阿尔托莉雅看。,女人一开始以为这是又一个没看清楚情况就试图跟自己搭讪的普通人,毕竟这种事在短短一个小时里已经发生了三次。大多数男人是英国本地的,其中一个甚至毫不掩饰自己鼓涨起来的裤裆,用肉麻的话赞美着她的美貌,直到阿尔托莉雅灵机一动地说了一句“你对已经快40岁的女人也会感兴趣么?”对方就摇着头退开了。,她知道自己的外表,尤其是脸,其实停留在刚过二十岁多一点的时期,但大多数男人依旧会在意女人的实际年龄,可她又不像普通女人那样在意,只是现在的问题在于,正站在她身后笑眯眯地看着她的这个男人,年龄明显要比她还要大很多,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我们认识么?”,阿尔托莉雅憋了半天冒出这句,而老男人如同早有准备一般回答:“我想是的。”,<他在想什么?>,阿尔托莉雅确信自己过去从未见过他,所以她立即将其认定为是个相当大胆的搭讪者,而且发自本能地怀疑他可能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所以她把头转了回去,视线回到自己手里的杂志上,冷淡地问了一句:“那么您一定知道在下的名字喽?”,“嗯,我猜我知道……”,没想到老男人慢慢悠悠却又自信十足地说——,“……阿德丽娅•沃特森小姐是么?”,“?!”,阿尔托莉雅正翻着书页的手指猛然停住。,这是她的名字没错,但不该是她现在的名字。“阿德丽娅•沃特森”是随“玛莉娅•汤普森”一起去日本的美国人,但“阿德丽娅•亚瑟•卫宫”的原籍在英国,在文件上是两个不同的人。,这两个身份都是切嗣做的,借助了藤村组还有舞弥在国外顺手帮忙运作的旧工作网络,而且不谈上次救伊莉雅时穿越中亚,只看这次过境时从日本和英国的海关官员的反应就知道,后一个身份的伪装比前一个还要天衣无缝。,但如果有人发现了这两个女性是同一个人,那么……,“我想您认错人了,”阿尔托莉雅镇定地继续翻书,“我不姓‘沃特森’。”,下一秒,最坏的预计成真了。,“但是女士,您确实叫‘阿德丽娅’不是么?”老男人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还是说,您在美国和英国所获得的两份护照上的名字全是假的?”,“……”,阿尔托莉雅抬起眼睛朝看了一眼远处。切嗣和孩子们还在海里。虽然切嗣很明显发现了这边的事,但他听不见两人的对话,以为阿尔托莉雅只是在应付又一个搭讪者。,某种程度上阿尔托莉雅确实是在应付一个搭讪者,只不过这次的这个是“玩真的”。,“你是谁?”,糊弄已经没有意义,但要投降还太早。阿尔托莉雅问话的语气中加上了极强的提防意味。,男人则礼貌地反问:“请问这张椅子我能坐么?”,他指的是切嗣用的椅子。阿尔托莉雅决心不让他得逞。,“不能,那是我丈夫的。”,“好吧,那么我就站着进行自我介绍了——在下‘麦克•普林斯顿’,是英国一家‘企业’的雇员。”,他就说到这里为止,阿尔托莉雅皱起眉头,发觉自己没听错——对方只说了‘企业’一词,但没说是哪家企业。,阿尔托莉雅是个见多识广的军人兼统治者,但仅限于她的时代。若不是现代的间谍或者对这些事感兴趣的人,她几乎不知道知道英国秘密情报局正如美国的CIA,有个自称的绰号——“企业”。,所以她疑惑地问:“哪家企业?”,“唔,”老人略有所思地点点头,无视了这个问题继续说道,“您觉得日航的飞机餐怎么样?”,“说重点。”,“这就是重点。”普林斯顿爵士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而苦笑了一下,“因为我个人很好奇一个经历了缺氧、劫持和无飞行执照高难度降落的人,会不会在意自己在飞机上吃得怎么样?”,“你在说什么?”,阿尔托莉雅试着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疑惑,也就是无辜。她认为自己最好装作不明白对方的“疯话”。她已经开始怀疑这个人和英国警察或者特务机构有关系,不过就算此人已经查到了她的身份有问题,他也应该无法证明她和劫机事件的关系。,或者说,他真的掌握了某种证据?,“我们真的有必要这么打哑谜么,夫人?”普林斯顿依旧笑容满面,“您应该能看出来,我特意打扮得像来度假的人,就是为了证明我身上没带武器,也没带录音机之类的东西。您和我之间可以畅所欲言……至少我希望如此。”,“我没什么可告诉你的,普林斯顿先生。”阿尔托莉雅不打算松口,“如果你怀疑我的护照有问题就把我带到领事馆去吧,或者以‘非法入境’逮捕我,条件是我需要一个律师。”,切嗣告诉过她,万一她在现世的合法身份出了问题,这多半只是法律层面上的。切嗣有认识的人可以解决这件事,实在不行,甚至可以动用魔术方面的技巧。,目前阿尔托莉雅认为自己还能应付。她的目光已经不再落在手中的书上,而是注视着远处的家人。她寻找着在他们周围可能是背后男子同伙的人,期望“直感”能如以往那样发挥作用,但目前为止,持有武器或者看上去准备发动魔术攻击切嗣他们的人,并没有出现。,“夫人,您一定奇怪我是怎么知道您的双重身份的……”,见阿尔托莉雅保持沉默,普林斯顿自顾自地绕过她,坐到了本属于切嗣的沙滩椅上,两手交错在膝盖之间面对着她。阿尔托莉雅没反对也没说话,但已经随时准备亮出武装以备最坏的情况。,“……一个人所能掌握的信息通畅来自于TA的同事和朋友,虽然互联网的存在似乎在打破这条古老的规律,不过像我这样的老古董恐怕只能抱着这条规律进坟墓了……”,普林斯顿自嘲地笑了笑——,“……我能看出您对我的提防,夫人,但同时我相信我到目前为止的无礼行为还不至于让您认定我是您的敌人,不像飞机上的那几个人——我说的对吧?”,“……”,见阿尔托莉雅依旧像是没听见似地瞪着前方,普林斯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低语道:“你不想知道他们是谁么?”,“……”,女人没有回应,但稍微往老男人那边瞥了一下的眼神已经证明了她的心思。,“除了护照和生物特征比对无误的勃兰特•席勒之外,另外两名死者里,长脸留直发的那位,真名是‘克里斯蒂安•卢卡库’,比利时人。其护照上的罗马尼亚身份是假的。这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不是他的罗马尼亚身份,而是比利时身份。”,他说到这里就停住了。阿尔托莉雅忍耐了快十秒钟,最终选择开口追问:“然后呢?”,似乎很满意双方终于开始沟通了,普林斯顿微笑着点点头继续说:“您一定会奇怪为什么是他的比利时身份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因为,根据1995年生效的《申根协定》,没有不良记录的比利时人入境英国是不需要签证的,然而他却使用并不方便的罗马尼亚假护照旅行,包括一个多月前突然飞往俄罗斯……换句话说,这人在舍近求远。”,“……”,阿尔托莉雅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思考着,但没多说话。,“他的‘朋友’,也就是另一个死掉的人,卷发的那位,是德国人,名叫‘约瑟夫•克鲁格’。他的出身是西德,同样也在《申根协定》里,其人的生平档案里没有任何不良记录,并不需要罗马尼亚护照来添麻烦,然而两人都使用伪造的罗马尼亚护照从不同的国家去了俄罗斯,搭上了在俄国经停的日航105班机。 ”,阿尔托莉雅把这些名字记了下来,呢喃般地问了一句:“所以他们为什么要用罗马尼亚身份做这件事?”,“我们的初步推断是,这是个障眼法。”普林斯顿耸了耸肩,“不管谁策划了这件事,似乎希望把调查人员的目光引到罗马尼亚那儿去做无用功。不过我个人不这么认为——在我看来,这整个计划的身份掩盖环节显得外行,或者说,落后于时代……策划者好像不常做国际旅行,也不了解欧洲边境管理制度的变迁,但是在其他方面相反,策划者在生平记录的掩盖上做得非常好,我们找不到卢卡库先生和克鲁格先生的一点儿毛病——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是各自国家彻头彻尾的守法公民,像是连上课缺勤的事儿都没有做过。”,阿尔托莉雅的眼睛终于朝男人望了过来:“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告诉过您了,我是一家英国‘企业’的一名雇员。”老人狡黠地一笑,“不过从您对我的反应来看,您似乎也很久很久没有关注实时新闻了……我猜您不是在英国出生的?”,“我是在这里出生的。”,阿尔托莉雅说这话的时候显得理直气壮,但她也不会告诉眼前的这个老男人她是来自千年以前时代的凯尔特人。,出乎意料的是,普林斯顿看上去相信了她的话:“唔,那么姑且就当如此……我刚才说了,虽然罗马尼亚确实有可能是个障眼法,但这个障眼法的存在意义却让人怀疑,这整个劫机行动不是向着成功,而是以‘失败’来作为预期进行准备的。”,“凭什么这么说?”,“凭结果——‘击落105班机’的命令是从皇家空军基地里下达的,但下达命令的人却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我们用上了所有手段都无法让其‘回忆’起来。同时,地面雷达的记录、两名空军飞行员的口供、3架飞机的‘黑匣子’数据十分一致地描述了在空中所发生的事,然而‘黑匣子’数据里的燃料流量和飞机的实际损害状况却对不上。”,“是么……?”,阿尔托莉雅回忆着自己在驾驶舱里靠魔力对飞机所作的强化。,“……我们从跑道上找到的痕迹表明,105班机的燃料泄露是在落地之后才开始的,然而油箱之间的通联阀从105班机朝伦敦返航开始,就一直是打开状态,一直在给严重破损的输送燃料……按照正常的流量,105班机所剩的燃料应该在它还没飞到机场的时候就全漏光了。”,直到飞机的起落架接触到跑道之前,阿尔托莉雅都维持着机翼的“强化”,用魔力装甲堵着油箱的漏洞。所以在机场附近的地面上不可能找到航空燃料的痕迹,只有在跑道上才有。,“所以您看,”普林斯顿翻了翻手掌,“在这件事里,【人的证词】的一致性是无懈可击的,然而【机械的证词】却漏了马脚……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件事背后的策划者和执行者都是些什么人,他们为什么会在不可能完美掩盖的地方掩盖得如此完美,却又在明明能做好的地方出现了纰漏?”,阿尔托莉雅知道这是为什么——除了切嗣这样的异类,魔术师对现代科技和国际规则的掌握始终比真正的现代人慢上几拍。而且魔术对人大脑能造成的影响远超过对冷冰冰的机械,这也就导致魔术师在修改“黑匣子”数据时要么借助外人,要么就只能自己学着动手,而不论哪种方式都有可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留下纰漏。,“夫人,”普林斯顿诚恳地问道,“您是否对那三个人的背景有所了解?”,“为什么找我?”,这也是阿尔托莉雅一直奇怪的地方——切嗣为自己准备的护照被看出问题是有可能的,但为什么这个很明显来自英国官方部门的老人会认定自己和劫机事件有比其他乘客更深的关联呢?,而普林斯顿把阿尔托莉雅和切嗣都没考虑过的因素一语道破:“是因为氧气面罩。”,“……?!”,“人缺氧的感觉是缓慢渐进的,”普林斯顿像个见惯了生死的医生在评价尸体的死状一样,“氧气面罩同时降下和激活也就意味着乘客们的缺氧也基本发生在同一时间。除非受过训练,人在缺氧时一般不会想到自己身边空座位上的氧气面罩还能使用……然而我让人私下里调查了一下105班机上氧气面罩的使用状况,结果发现在靠近机尾的经济舱里,有4个空座位上的氧气面罩也被用过了。”,“……”,阿尔托莉雅抿上了嘴唇,但很快发现自己后悔也没用——被激活的制氧器内的化学反应无法停下,机械装置上的痕迹以当时的条件也不可能还原。,“被用过的四个额外的氧气面罩都提取了生物样本,”普林斯顿像在为阿尔托莉雅介绍一份食谱一样说,“我所信任的人从口罩部分内侧找到了四个人的特征,有您的丈夫卫宫先生和您家的三个孩子……”,这极有可能意味着,在除了劫机者的机上全员因缺氧陷入昏迷之后,却又有一个人想办法把一个大人和三个孩子转移了位置,换上新的氧气面罩延续生命,而这个人自己,不知什么原因,似乎并不需要氧气面罩——,“……但唯独没有您的,卫宫夫人。”,看着普林斯顿的眼神,阿尔托莉雅已经知道自己正被一张蜘蛛网紧紧缠住,不过以她的力量这层束缚根本不成问题。,“你觉得我去过驾驶舱?”,她继续询问着,想要弄清楚对方究竟掌握了多少。而让她吃惊的是,普林斯顿就像侦探小说里由全副武装的警察团团保护着的主角一样,把自己的牌全抖了出来。,“不是我觉得,是我认为。”普林斯顿盯着阿尔托莉雅的手臂,“您知道么?枪械开火时散发出的发射药残留物会在使用者身上留下‘硝烟反应’。若是您用自己的手按着扳机强迫另一个人自杀,并不能阻止那股火药喷到您自己身上。”,“?!”,阿尔托莉雅完全没想过要预防这个。她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右手去看上面有没有留下特殊的痕迹。然而紧接着普林斯顿用调皮的语气继续说道:“不过还有件事,我想您也不知道——硝烟反应通常只能在一个人身上停留不到半天的时间,如果及时洗过澡或者洗过衣服的话,再好的警探也难找到证据,除非……”,他停顿了一下,露出了孩子般无邪的笑容,而与之相对的是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的阿尔托莉雅愤怒的脸——,“……做出这种事的人因为心虚而自己查看自己的手臂。”,“……”,杀念确实在阿尔托莉雅的脑海里停留过一瞬,但普林斯顿迅速收起的笑容和一股从双眼中透出的暖意又让她没有立即把敌意投射出来。,“我能看出,”老男人说,“您似乎有充分的理由装作置身事外,但我必须提醒您的是,您似乎把现代的痕迹调查技术想得太简单了。您给我一种您和劫机事件的策划者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感觉——一个大家都很聪明但各方面都没跟上时代的国家……我说的没错吧?”,这句评价让阿尔托莉雅失声而笑。她发现这名英国的情报官还是没看出来这整件事的本质。而男人把她的笑声当作了悲哀的自嘲。,“您是罗马尼亚人么?”普林斯顿问道,“还是原铁幕以东的人”,他似乎认为阿尔托莉雅是在苏联和华约组织瓦解之后由于种种原因脱离原单位的某个特务,但组织对她的训练可能尚未完成,或者是某种针对性极强的特工……这才能解释她为什么不懂硝烟反应却能驾驶一架严重受损的民航客机稳稳降落。,也许整个劫机事件都是围绕她的。就后一条来说,普林斯顿已经十分接近真相了。,“我只能告诉您,普林斯顿先生。”阿尔托莉雅转过头来,“我的祖国已经不存在了。”,这话完全可以套用到普林斯顿所认为的那套推论上,但这在他心中不是重点。,“席勒先生是劫机者的一员么?”,阿尔托莉雅考虑了一下,才说:“他参与了劫机,但并没有要杀人的意思。另两个人也许是利用了他,但具体的,我不知道。”,“所以这不是一个针对任何国家的行动,不是针对日本,不是针对英国,也不是罗马尼亚……?”,“不是。”阿尔托莉雅摇头,“那些人的目标只是我一个人,但我还不知道原因。”,“您不知道?”,“不知道。我无法告诉你他们从何而来,我只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但我奉劝你,普林斯顿先生,不要卷进来。”,这个老男人不是魔术师,阿尔托莉雅已经看出来了。他只是个非常聪明又掌握了足够资源来发掘真相的凡世居民。这样的人在神秘的力量面前是毫无抵抗能力的,但普林斯顿似乎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是我的祖国,”他没有退让,“女王陛下封爵给我,人民付薪水给我。如果您的存在会引起类似劫机这样的严重事件,我希望您至少能在适当的时候给我一个提醒。”,“否则呢?”阿尔托莉雅冷漠地问道,“您会把我和我的家人驱逐出境么?”,她猜测对方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但普林斯顿的回答再度偏离了她的预计。,“不,不。您搞错了……”,老人俯首轻轻摇头——,“……您和您的家人大可以装作无事发生地享受你们的假期,因为在下并非代表英国官方而来。我出现在此是出于我个人的愿望。”,“嗯?”,“我要向您道个谢——如果真的是您将那架飞机平平稳稳地降到了地面的话。”,“……”,阿尔托莉雅眯起眼睛来,观察普林斯顿的脸,突然想到了勃兰特那张被愤恨和不解充斥的面孔……不过两者所怀有的心情恐怕是截然相反的。,“日航105班机上……有你的家人么?”,“算是。”,回答仅有模棱两可的这句,但已经足够了。,作为秘情局的首领,好不容易躲开部下、同事乃至朋友目光来到这片海滩的麦克•普林斯顿爵士,不可能再把自己那位搭飞机从日本归来的外甥女的具体名字透露给阿尔托莉雅了。,“不论如何,我欠您一个人情,卫宫夫人。”普林斯顿缓缓朝阿尔托莉雅伸出一只手,“不管您来自何方,欢迎您来到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我代表我的‘企业’祝您和您的家人能玩的愉快。”,“……”,阿尔托莉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被这名年迈的绅士轻轻托起,如臣子向女王致意一般,由其在自己手背上轻轻啄吻了一口。,“那么,还有别的事么?”,“能透露一下么?”普林斯顿似乎依然抱有戒心,“您和您的家人打算停留多久?下一次游览会去哪儿?”,“我们自己能处理好的,我向你保证,普林斯顿先生。”,“在狭窄的机舱里对付两三个人是一回事。”普林斯顿根据自己的职业经验分析道,“但若是四五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携带突击步枪和炸弹冲进您所下榻的酒店……结果可能就不那么容易预料了。”,听他这么讲,阿尔托莉雅突然灵机一动,说:“如果我告诉你,我能赤手空拳对付一百个人……不,两三百个人,你会怎么想呢?”,这次不出所料,普林斯顿完全没信。这个老男人只是笑着摇头说:“那么我会实现您的一个愿望。”,“任何愿望?”,“是的,任何愿望都行……您刚才在告诉我,您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引发等同于大炮效果的爆炸,是么?”,“呼——”,普林斯顿没看清阿尔托莉雅在下个刹那做了什么,实际上她看上去什么都没做,尽管一股飓风顺着她朝前方一甩的手臂冲了出去,越过一群嬉闹的法国年轻人,“呼!”地一下吹飞了其中一个女孩的草帽,最后像一条看不见的巨龙一般一头扎进海水里——,“轰——!”,这股风正好打在一个浪头上,像一把巨大的剑那样把城墙似的海浪一分为二。一个正冲浪的皮肤黝黑的美国人没掌握好平衡摔了下来,眼看着就要一头在里面呛死,却又被一股激流丢回到了他的冲浪板上。,“啊我的帽子!……我的帽子——!”,人群为了这股怪风和被竖向切开的海浪骚动起来,但几乎没人想到要往风卷来的方向看一眼,除了眼睁睁地看着阿尔托莉雅右手一挥太阳镜的普林斯顿——这个老男人一直望着那股被分开的浪头在波动中重新合拢,才像是脖子缺油的木偶一样僵硬地把脸转回来。,“……”,他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仿佛被一个鬼魂扼住了喉咙,或者说被阿尔托莉雅重新戴上的魔镜后的视线夺去了神智。,阿尔托莉雅对普林斯顿的反应非常满意,尽管她在使出“风王结界”的时候捏了把汗,担心有人会发觉那股能击穿金属的风柱来自于她,或者普林斯顿会因为神经忍耐不住而尖叫着逃走。,但老人没有动作,他像是拒绝承认现实一样呆滞地望着她,直到他回忆起自己读过的故事里,人类历史……如今是神话中,所提到的那些奇迹。,“我能分开大海,我能在水上行走,我能扔出一块小石头砸死一个巨人……”,女人此刻的眼神看起来十分清澈,像是剔除了人性中多余的杂质——,“……要是您相信我能做到这些的话,您自然也会相信我能轻轻松松解决掉冲我和家人而来的愚蠢之徒……对吧,普林斯顿先生~~~?”,“您……您到底是谁……?”,“一个只是来英国度假的受欢迎的游客,”阿尔托莉雅扬起嘴角,“你刚才自己这么说的,不是么?”,“啊,我想是的……”,阿尔托莉雅希望普林斯顿在这把年纪还拥有一颗强健的心脏,因为此刻从指间开始发起抖来的他看上去随时会捂着胸口倒下的样子——,“……上帝,上帝啊……”,像是怀疑自己掘开洞穴吵醒了一头沉睡的火龙,老人抬起两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这时候切嗣和伊莉雅已经注意到了刚才那股风和阿尔托莉雅之间的关系,但在丈夫和女儿回望过来的时候,阿尔托莉雅用眼神无声地表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让切嗣继续安心地陪孩子们玩。,然后她转头继续看着普林斯顿,看着他像是个碰了钉子的搭讪者一样带着尴尬中透有恐惧的表情,撑着座椅的靠背站起来。,然而,阿尔托莉雅见他似乎想走,便突然出声:“等一下,普林斯顿先生。”,“嗯,什么事,卫宫夫人……?”,他的声音恢复了一些镇定,也许是因为阿尔托莉雅此刻的语气显得十分友好,又或许是他已经意识到这个女人能在弹指间致自己于死地。,女人略微抬起墨镜,露出后面漂亮的翠绿眸子,冲着他露出礼仪性地微笑着说:“你刚才说你可以实现我的一个愿望,是么?”,“嗯,是的。请问……?”,“实际上是一件小事……”,阿尔托莉雅以请求而不是命令的语气缓缓说道——,“……我相信普林斯顿先生您一定能轻松做到的~~~”,——————,卫宫家在英国享受的长达一个月的度假迎来了结束。,切嗣履行着对已经亡故的爱丽丝菲尔许下的承诺——带女儿去看外面的世界,而他自己也在和儿女的生活中逐渐巩固复苏的人类感情。,这并不容易,尤其是在他意识到就算他自己跟过去告别,有些人也无法释怀他的所作所为之后。只是好在,他并非孤身一人,孩子们是他心灵的支柱,而在其身边还有一个形影不离的护盾。,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会陪伴着他直到最后的时刻来临,并在那一刻接过一切,带着孩子们继续前进。切嗣也愿意把自己的一切托付给她,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在旅行结束之际来到希思罗机场——,卫宫一家是来搭飞机回国的,但当初返程的日航机票已经被退订了。经历了105班机劫持事件的不少乘客都做出了如此决定,选择了其他的航空公司。,可是卫宫一家没有这么做——切嗣没有买任何一家航空公司的回程机票。一家人走进机场,除了安检之外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地直接被送出了航站楼。有一架“湾流”G4型小型公务机静静地等待停机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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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伊莉雅在走向这架飞机的感到疑惑万分——,“……我们不是要去搭飞机么?”,“这就是啊,”拉着女儿手的切嗣温和地说,“我们今天要搭的就是这个。”,“可这不是私人飞机么?”大河指出,“难道切嗣叔你……你居然为了安全专程买了一架?!”,“不是买的,”切嗣继续笑着,“只是租用而已,叔叔我可没有那么多能买和养私人飞机的钱啊……”,他没说就算只是租用这种公务机作单程飞行,其费用对一般家庭来说也是个天文数字,但切嗣认为这是值得的。,这架“湾流”比起卫宫一家来时乘坐的波音737来说都要小多了,但其锐利简练的造型相比笨重的民航客机就如同一只展翼的海鸥。这只“海鸥”不会搭载其他乘客,只会容纳卫宫一家。在三个孩子登上阶梯进入机身内部,他们立即发现外形的短小换来却是737无法比拟的客舱的宽敞,而且机上储藏柜里所有美味的饮品和小吃也都只为这一家人准备。,从伦敦到东京的旅程较长,这架“湾流”途中要在俄罗斯境内停靠一次加油,但机上看上去却没有足以应付这种任务的专业驾驶员。,士郎问道:“那个……飞行员呢?”,“在这儿~~”,阿尔托莉雅的回答让三个孩子瞪大了眼睛。,“阿德丽娅•亚瑟•卫宫”出生在德雯郡的一个偏僻小镇,从20岁起就在学习飞行,有7年左右的飞行生涯,飞行时数超过3000小时……她和切嗣交给知名商务机提供商NetJets的相关文件上就是这么写的。当时负责审阅的官员反复盯着她的脸看,始终凭经验感觉这个女人不像是曾经常开飞机的样子。,他试探着问了她一些有关航空法和有关飞机驾驶知识的问题,而女人对答如流。既然相关的文件也看不出破绽,NetJets也只能把这架“湾流”租了出去。,他们绝不会想到,不像切嗣年轻时在美洲考过的真正的飞行执照,有关这个“阿德丽娅”飞行资格的一切文件都是伪造的,在背后具体操作的是英国秘密情报局——阿尔托莉雅向普林斯顿要的只有这个,而她在做出决定的同时并没有征求切嗣的意见。,这次,她就像那天离开自己的墓地后就到街上购物一样,完全凭自己的意志做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而事后切嗣支持了她的这个想法——他已经意识到了,只有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驾驶的飞机,才能让他安安稳稳地接受自己正飞向空中的事实。,“好了,孩子们,都在各自的座位上坐好,别忘了安全带……湾流79DA呼叫希思罗,即将进入09右跑道。。”,起飞前的各项检查、和空管人员沟通时要用到的无线电术语、飞机上各个按钮的功能和位置……全部都是那天在海滩之后由切嗣教给阿尔托莉雅的。骑士王就像过去学习剑术和马术一样竭尽全力地学着,背着,不是为了学会如何驾驶这架“湾流”G4,而是为了像个普通人一样,能毫不引起旁人怀疑和提防地用它把全家人送回日本。,“湾流79DA,这里是希思罗——允许起飞。”,“收到,希思罗。湾流79DA,起飞中……推力设定……”,随着两部引擎推力增加,从“湾流”尾部传来的声音很快由低鸣转为咆哮,渐渐地,随着飞机开始在跑道上加速,客舱内的三个孩子感到了明显的推背感。,阿尔托莉雅还记得一个多月前她驾驶那架波音737在机场另一侧的那条跑道上降落的情景。她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即便知道自己的降落会一切顺利同时也确实一切顺利却依然怀有的紧张不安,而现在,将这架“湾流”G4的控制杆握在手中时,她没有丝毫的忧虑或迷茫。,这里没有她的敌人,没有让她分心的要素,只有她要守护的对象——副驾驶上的御主兼丈夫,还有后面客舱里等待着见识她驾驶技术的三个孩子。,“决断速度……仰转……收起落架。”,“湾流79DA,于11时40分,从09右跑道升空……一路好运,湾流79DA。”,在机场空管人员友好的道别声中,阿尔托莉雅就像骑着自己会飞的骏马踏向空中那样,将“湾流”的机首拉起。大约30吨重的现代科技结晶对骑士王的命令完全服从,托着卫宫一家灵巧地升上天空,朝着英吉利海峡飞去,同时也是朝着日本的方向飞去。,“今天是个好天气对吧?”,在向着高空爬升的过程中,阿尔托莉雅淡淡地跟主驾驶位上的切嗣问道。,“啊,是个好天气……”,从滑行开始就什么事儿都没做,把飞机完完全全交给妻子的切嗣,转头凝视着窗外的万里晴空——,“……真希望,以后都是这样的好天气……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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